封面新聞記者 徐語楊

隨著對傳統(tǒng)文化的復(fù)興，近年來對于古代情人節(jié)究竟是哪一天也說法不一。七月初七沾了牛郎織女的光，正月十五因“人約黃昏后”而火。除此二者之外，也有人提出我國最古老的情人節(jié)當屬三月初三上巳節(jié)。

上巳節(jié)何時興起目前尚無定論，但它確實在唐五代后開始沒落，或者說不再是中原的主流民俗節(jié)日。時隔多年后的今天，三月三的氣象開始復(fù)蘇，漢服愛好者們走上街頭，文人雅士聚集唱和。上巳節(jié)最主要的民俗習慣都有哪些呢？它又為何被稱為“古代情人節(jié)”？

“情人節(jié)”的說法或緣起于生殖崇拜和祭祀

我國古代采用干支紀日法，三月上旬的第一個巳日，謂之“上巳”。但農(nóng)歷三月上旬巳日每年沒有固定，為了方便和統(tǒng)一，一直到魏晉后才確定，不管巳日是三月上旬哪一天，都統(tǒng)一固定在三月初三。

但上巳節(jié)的起源非常古老，含有不少巫術(shù)色彩和生殖崇拜。《周禮 ? 春官 ? 女巫》記載：“女巫掌歲時祓除釁浴。”在周代，女巫以香薰和草藥浴給人們祓除不祥。而遠古先民們最重要的活動是祭祀“高禖”。漢代畫像磚中就有不少高禖神的形象，通常與嬰兒連在一起，表達對生育的追求。后世所謂“媒婆”，即是從“高禖”演變而來。所以從此角度來說，上巳節(jié)也就是求偶節(jié)、求育節(jié)。

距今2000多年的《詩經(jīng)·鄭風·溱洧》就描述了這一場景，其中寫“維士與女，伊其相謔，贈之以芍藥?！币詺g快、清新的語言向我們展現(xiàn)了一幅遠古三月三的風俗畫，男女幽會于河邊，贈芍藥定情。陽春三月，萬物復(fù)蘇，草長鶯飛。男女走出屋舍，到水邊嬉戲游玩。從當代的意義來說，將上巳節(jié)作為“情人節(jié)”也算合理。

“曲水流觴”

漢唐盛世的傳統(tǒng)踏春習俗

從遠古時代走來，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以及和對世界認知的提升，不少遠古巫術(shù)色彩都逐漸隱退，形成約定俗成的風俗習慣，一直保存于民間。上巳節(jié)也正是如此?！稘h書 ? 禮儀志》也載：“三月上巳，官民皆潔于東流水上，曰洗濯祓除，去宿垢痰為大潔?！笨梢钥吹阶钸t到漢代，上巳節(jié)已經(jīng)成為官方認可的重大節(jié)日。

嚴肅的祭祀活動退出歷史舞臺，人們喜聞樂見的踏春游春，在水邊游玩的風俗被保留了下來。直到魏晉時期，浪漫的魏晉士大夫曲水流觴，宴飲集會。尤其是“曲水流觴”作為主角登上舞臺，尤為文人雅士所好。曲水流觴，觴即是杯，投杯于水的上游，順流而下，止于何處，便讓其人取而飲酒并唱和一首。

當時三月三最有名的篇幅，來自王羲之《蘭亭集序》。東晉永和九年三月初三，時任會稽內(nèi)史、右軍將軍的王羲之邀請謝安、孫綽等 41 位文人雅士聚于會稽山陰。臨流浮觴，飲酒賦詩，得詩 37 首，結(jié)為《蘭亭集》。王羲之為之作序，寫就名垂千古的《蘭亭集序》。其中“一觴一詠”、“暢敘幽情”，展示了一副三月三上巳宴飲吟詠圖。

今天四川宜賓尚有流杯池公園，正是北宋大文豪黃庭堅居古戎州時，模仿王羲之《蘭亭集序》中的“曲水流觴”意境而鑿其溝渠，是謂“流杯池”。

隋唐時期對上巳節(jié)的推崇更是達到頂峰，唐詩中隨處可見對三月初三日的歌詠。曲江池畔多是“長堤十里轉(zhuǎn)香車，兩岸煙花錦不如”。沉郁的老杜也寫“三月三日天氣新，長安水邊多麗人?！眰鬟_了太平盛世的繁華氣象與游賞。

因為上巳節(jié)的風俗多是在水邊，彼時人們還發(fā)明了不少水上器具。史載隋煬帝曾讓大臣設(shè)計制造了“水飾”達72 種之多，在水中活動逗趣，嘆為觀止。

宋代以來，上巳節(jié)逐漸衰微。不僅是在正史中少見記載，在文人詩詞中也不再吟詠。歐陽修、蘇軾、秦觀、李清照留存了不少關(guān)于春節(jié)、端午、七夕、中秋等等各種習俗的詞作，卻幾乎沒有關(guān)于上巳節(jié)的。不少學者認為，其中緣由或許與在宋代日漸興起的理學有關(guān)。隨著對“理”的提倡，那種男女郊游風雅的習俗也日漸蕭條了。